“我不過是傷了手。腿還能走呢?!被ㄨ穆曇粲樣樀貜囊屡劾锿赋鰜?。
腳下頓了一步,“剛剛伶牙俐齒,不可一世,現(xiàn)在倒是一板一眼?”
花棹順從地閉了嘴,爬進(jìn)了馬車,一路上都沒有說話,每次躍躍想要把外衣還給遲翌,見到遲翌眉頭略略皺起,便把衣服又重新掛在手臂彎上。
下了馬車的時候,還未等遲翌開口,花棹便認(rèn)命地把衣服套在自己的頭上。
頭頂上方傳來男人低沉的笑聲,分辨不清是否是怒極反笑,“你現(xiàn)在倒是不胡鬧了?”
花棹躲在衣服下,她聽著他的聲音,當(dāng)年遣懷描述的那個哥哥仿佛一點點擬合,她從單純的好奇,到病態(tài)的渴望,往昔的記憶往血液上順著血管逆流翻騰。
“我從小是我哥哥帶大的?!?br/>
——和她不一樣,生她的是一個行尸令里被權(quán)貴折磨而死的妓|女,剛生下來就被扔到了海里,被路過的廚娘帶了回去,她是自己命大活下來的。
小姑娘還沒意識到自己的處境危險,依舊晃著腳,眉眼彎彎,“你不知道,我小時候可淘氣啦,雖然別人總說我哥哥不近人情又孤傲,下人們都很怕他,可是我才不怕他呢?!?br/>
——和她不一樣,撿她的廚娘嗓門大,脾氣暴烈,心情不好時就打罵她。她是真怕那個粗壯魯莽的女人,怕挨餓,怕被打,怕熬不過,永遠(yuǎn)死在淤泥里。
“每次我闖禍,都是我哥哥給我擦的屁股?!毙」媚锬樕线€殘留著泥巴,可是眼睛里卻盛著盈盈的天真,“他還氣得想著打我的手心呢,可是那種軟木棒打人怎么會疼?我早就私底下試過了,他這個大笨蛋,我娘還說他是她帶過的最厲害的弟子了,怎么連軟木棒打人不疼都不知道?”
“我跟你說——”小姑娘講到高興處,對著蜷縮在暗處的她笑了笑,“我可聰明啦。他打一下,我就哭,只要我眼睛一紅,他就只能嘆氣,然后俯身下來抱抱我,還要拍著后背好聲好氣地哄我。我哥哥的聲音可好聽啦,他哄著哄著就不敢再訓(xùn)斥我了,他的懷抱可真香,我被念叨困了,便窩在他懷里睡了。”
——她想象自己生下來也有這么一個護(hù)她周全的親人,想著想著便也被那個小姑娘感染了幾分從未有過的喜悅。
她想,十二歲那年,她第一眼看到她口中的哥哥,大概就注定了一眼沉淪的偏執(zhí)。
腦中的思緒擰成一團(tuán)亂麻,花棹只能繼續(xù)保持沉默,頭被衣服裹著,跳下馬車的時候,看不見前方。之前沒來得及拒絕他抱,現(xiàn)在意識過來,總不能再裝糊涂。不給抱于是換成手被牽住了,傳過來的聲音溫柔而不容置疑,“先把傷處理一下,其他的事之后再說?!?br/>
恍惚間覺得,牽著她的手的人,聲音里還帶著一絲愉悅。
果然是恍惚了。
這是遲翌在長安購置的另一處宅子,景致布置很有北望盟的風(fēng)格,清雅、別具匠心中帶著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淡。
花棹坐在高椅上,下面墊著軟墊,因為上藥,遲翌高大修長的身影就站在面前,偶爾還需要俯身。
他的眉眼細(xì)致柔和,和剛剛的肅殺之氣截然不同,雙眸又黑又沉,神情專注認(rèn)真,像是深淵,一不當(dāng)心就容易陷進(jìn)去。
有些人天生撩人不自知,可偏偏還有那么多不怕死不怕瘋的。
花棹只瞥了一眼,立馬眉眼低垂,只看地上??晒硎股癫畹?,又注意到遲翌腳上的鹿皮軟靴,靴面泛著銀白的光澤,上面的繡紋針腳細(xì)致精美。
傷口不算深,額頭上的血污已經(jīng)凝固,遲翌的手沾著熱水用潔凈的毛巾在細(xì)細(xì)擦拭。
剛剛為了給遲素秋解毒,被汲取了不少的血,此時頭有些發(fā)昏,正當(dāng)慶幸要這么永遠(yuǎn)沉默下去不用費神的時候,他的聲音從上方傳了過來,“阿棹,喜歡一個人可以不用那么狼狽的?!?br/>
溫馨提示:按 回車[Enter]鍵 返回書目,按 ←鍵 返回上一頁, 按 →鍵 進(jìn)入下一頁,加入書簽方便您下次繼續(xù)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