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棹正困倦，聽到遲翌的聲音，反應(yīng)慢了半拍，等明白過來的時(shí)候自己已經(jīng)說了一句大逆不道的話，“不是的，只要喜歡上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都會狼狽又辛苦的。”

    遲翌低頭看著她，她垂著頭，耳尖微微泛紅，嘴角有些倔強(qiáng)地抿著。

    他養(yǎng)大的小姑娘終于長大，喜歡上了別人。那個當(dāng)初他亦是覺得出色的蘇執(zhí)瑯。

    阿棹，真的如此心悅別橋嗎？歡喜到寧愿被千夫所指，成為長安城里的笑話，也要毒了遲素秋，代替她上花轎成為蘇執(zhí)瑯的新娘？

    這么漫無邊際地胡思亂想了一會兒，遲翌又不由得暗中嘲笑自己，她告訴過他，她不是遣懷。

    他居然又忘了。

    忘了便忘了吧。

    遲翌有些入了迷，仿佛自覺帶入了哥哥的身份，作為哥哥，他也許有資格問，所以他放輕了聲音問道：“阿棹，可以不喜歡他嗎？”

    他還想舉例一下喜歡蘇執(zhí)瑯的不利之處，比方說蘇執(zhí)瑯風(fēng)流浪蕩，可是一時(shí)之間，他竟然說不出來更多有力的理由，便只干巴巴地吐出一個理由，“他并非是良人?！?br/>
    花棹腦袋沉沉，記憶卻無比清晰，她想起了那次在馬車上，眼前這個從不顯山露水的男人，端坐在另一頭，笑容淡然自若的模樣，他說，不要喜歡我。

    那個模樣，清冷得像是天上的孤月，世間的一切皆可置身事外。

    多少次都是一樣的，可花棹仗著自己低著頭，心里帶著多少點(diǎn)破罐子破摔的勇氣，垂著睫毛輕輕說道：“心不隨吾往，奈何之?！?br/>
    她說得很輕，像是羽毛輕輕掃過鼻子，說完便覺得額頭上有些疼，不由得嘶了一聲。

    額頭上的手指立馬停頓了下來，“我分神了，抱歉?！?br/>
    花棹微微抬起頭來，遲翌的面色如常，他懸在半空中的手只是停頓了一會兒，便輕柔地繼續(xù)在涂藥，低聲安慰道：“馬上就不疼了”。

    其實(shí)本來也不疼，疼的時(shí)候多了去了。可是現(xiàn)在有人心疼，有人小心呵護(hù)著，所以不疼得地方也要矯揉造作地疼了一點(diǎn)。

    “阿棹，你改天和我一起去蘇府賠罪。”遲翌上完了藥，微傾著身，他的目光直直地看著花棹，“你禮數(shù)不周，任意妄為，不懂進(jìn)退，定要求得人原諒?！彼麤]放過花棹臉上任何變化的神色，忖度了一會兒，憋出一句話來，“你若是喜歡蘇執(zhí)瑯，我便再想辦法，可是現(xiàn)下不許輕舉妄動?！?br/>
    花棹反問道：“你想要想出什么辦法呢？喜歡一個人如何體面的方法嗎？”

    遲翌的眼眸沉了沉，不顯山露水的表情掩蓋住了此時(shí)此刻的暗潮奔涌。

    花棹伸手握住遲翌的手，把他拉近自己，遲翌一向如此得體，不失分寸，仿佛沒有什么能在他的心上留下痕跡。

    所以這次只要這次他能抱一抱她就好了。

    花棹甚不熟練地將他的手環(huán)住自己的后背，心中一邊忐忑希望遲翌還在發(fā)愣，一邊趁機(jī)深深地在他懷中蹭了蹭，周身都是他的氣息，撲面而來。

    她貪婪地聞了又聞，這是只有在夢中才有的場景。哪怕曾經(jīng)如此熟稔又覺得一切都理所當(dāng)然，可是終究不是真的。

    遲翌的手在抖，身體也微微僵硬，花棹知道他也許厭惡自己的恬不知恥，故作淡然地問道：“剛剛幫我擋了那一劍的內(nèi)力，有沒有受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