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尺。
兩寸。
一寸。
兇惡的野獸呲牙涎水,在弱者的脖頸上磨刀霍霍,奄奄一息的殘兵剩將即將流盡最后一滴熱血,用血肉之軀頂住的城門再也承受不住敵軍的撞木一陣比一陣更為猛烈的進(jìn)攻。
她睫毛上凝固的汗水漬入眼眸,刺痛感灼燒著五臟六腑,連同整個感官世界都開始支離破碎。
余光外的天邊,落日散盡了它最后的余暉,剎那間,天地失色,永墜暗夜。
下一瞬——
這個瘦弱的女人忽然發(fā)了力。
誰也沒料到,一個蒼白的,看上去柔弱的女人,竟會有那般大的勇氣,敢焚身浴火,以簇簇火焰作為最后的武器,朝著四周的騎兵猛烈投擲,這般慘烈而悲壯的同歸于盡,將所及之處化成一片火海。
哀嚎聲,哭喊聲,痛哭聲割裂了原本的僵局,在一片人仰馬翻中,被濃煙滾滾灼燒得窒息的花棹被一股巨大的力量從兵荒馬亂中拖拽了出來。
她外面抹了濕泥巴的衣袍被那人蠻狠地撕裂扔在地上,幾許仍在肆虐的火星也三兩下地被那人瘋癲般地?fù)錅?,只剩下滿目張皇失措的焦炭色。
“阿棹!”
蘇執(zhí)瑯面如冠玉的臉上全都是黑灰,他戴著的頭盔歪到了一邊,眼睛里猙獰著血絲,死死地看著花棹,灼熱的目光像是發(fā)了瘋,張狂地肆虐在她的身上,好似要把她整個人碾碎了,再狠狠地一點(diǎn)點(diǎn)嚼爛了吞下去。
她的手被他勒得生疼,這疼比燙還厲害,好似能沿著她的經(jīng)脈一路燒到心底。
蘇執(zhí)瑯胸膛劇烈起伏,許久才慢慢撫上花棹的臉,指尖還在抖,臉上的肌肉古怪地扭曲著,似哭似笑,“阿棹,還好你沒事,還好你沒事——”
他漸漸地靠近她,幾許粗重的喘息聲過后,忽地劈頭蓋臉地吼道:“誰讓你上戰(zhàn)場的?!”
花棹渾身一顫,直直僵在原地,“對不起,我知道這不符合規(guī)矩,可沒人上了——”
“你這個不要命的小瘋子,你是真的以為閻王不敢收你是嗎?!”他的眼里一片血紅,布滿著濃烈而無處安放的陰鷙,鋪天蓋地得仿佛要就此將花棹淹沒。
花棹使勁咽了咽口水,才穩(wěn)住了身形,可手被捏在他的手里,揉得連骨頭都一陣陣的抽疼,只要她稍稍一動,就會被攥得更緊。
“剛剛就是一個雜耍上的小把戲,都是用來唬人的。”花棹雖然聲音勉強(qiáng)維持著平穩(wěn),可胸脯還在起伏不定,心跳撲通撲通地懸在嗓子眼,“你放心,火燒不到我身上,不會有事的。”
蘇執(zhí)瑯的嘴唇抖了抖,最終堪堪放開了花棹。她的那雙手被他捏得青白不接,可他卻再也沒有勇氣問一句,“疼嗎?”
不遠(yuǎn)處響起新的號角聲和戰(zhàn)鼓聲,成千上萬的援軍涌入新的戰(zhàn)場,奄奄一息的格局即將迎來嶄新的翻盤。
“多虧蘇大人能及時趕到?!被ㄨD出了一絲笑容,將手無意識地放在了背后。
蘇執(zhí)瑯往后退一步,同手同腳地轉(zhuǎn)過身,聲音冷硬而干澀,“這是我的指責(zé)所在,用不著你謝?!?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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