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青丘，出揚州，陸行千里，其間翻山越水，旅經(jīng)一二山川江河，又過三五零散村落。

    霍唯有意無意地避開人群匯集的城鎮(zhèn)，他選擇的路徑人跡罕至，即便有人煙，也最多是漁樵布衣之類。

    沿途皆是荒郊野嶺，山河生鮮雖別有一番清冽風味，穆清嘉卻總惦記著凡間滋味，不自覺就掛在嘴邊。

    所以，當他們步入一座頗為繁華的人類城鎮(zhèn)時，穆清嘉心中訝異，面上笑盈盈道：“倒是稀罕?！?br/>
    “還有三百里便是皋涂山?！被粑ㄕJ真解釋道，“再往前就是雍州了。雍州地僻人稀，若欲游玩，再無機會?！?br/>
    他們已提前換上常服，霍唯一襲玄衣，氣息內(nèi)斂沉穩(wěn)，不似武夫，倒像是從王公貴族、書香世家里走出來的。

    也不知他用了什么法子，尋常人像是留意不到他們似的，兩人的出現(xiàn)根本沒有引起任何注意力。

    “難為你替師兄著想?！蹦虑寮螠惤?，意味深長道：“不過，我怎么覺得你之前在躲什么人？”

    霍唯倒沒否認：“時間寶貴，如此能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穆清嘉心里有了猜測，拍拍他的肩頭道：“罷了。那些煩心事暫且不想，既然來了，就好好吃喝玩樂上一遭再走，才不負此地盛景。”

    然后，他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貼近霍唯耳畔道：“師兄鼻子不靈，快幫我聞一聞，哪里有好吃的？”

    霍唯鄙夷地斜了一眼他，罵道：“你當這是用來覓食的狗鼻子嗎？”

    “不要妄自菲薄啊師弟。”穆清嘉晃了晃手指，搖首道：“整天把鼻子泡在魔氣、妖氣和血腥氣里才是誤用呢。天道賦予生靈嗅覺，本就是為了方便填肚子用的?！?br/>
    他話鋒一轉，有些可憐道：“哎，可惜我現(xiàn)在沒有嗅覺，師兄羨慕你還羨慕不來呢。”

    霍唯聞言，雖仍是繃著臉，態(tài)度卻軟了下來。

    “只這一次?！彼p微地聳了聳鼻尖，隨后轉向左方，抬腿便走。

    穆清嘉一樂，心里偷贊師弟真乖。

    此城處于豫州轄內(nèi)，人間天子分封九州，豫州乃九州最中心的諸侯國，而這座名為“姑媱”的城，是其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型城鎮(zhèn)。

    姑媱城，一個很是溫柔婉約的名字，聞之便能聯(lián)想到溫香軟玉，紅袖添香。

    事實也的確如此，姑媱城通衢上多二八年華的豆蔻少女，婦人皆風韻猶存。只是穆、霍二人一個目盲一個臉盲，都是“目中無人”之輩，倒白瞎了這街上一道麗景。

    只見那白衫男子東瞅瞅，西逛逛，滿心雀躍新奇，不放過一個攤位或鋪位。玄衣男子則不遠不近地候著，不離開保護范圍，又不過分親近。

    “師弟，你看?！蹦虑寮伟鸦粑ɡ蛞惶幮?，指向竹藤架上掛著的蝴蝶紙鳶?！跋矚g么？”他笑著問道。

    霍唯挑起眉梢，沒答話。

    “那就是頂喜歡了?！蹦虑寮涡Σ[瞇道，“你兒時最喜蝴蝶紙鳶了。還記得么？初時那紙鳶無論如何都飛不起來，你還惱過好一陣呢?！?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