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桓子澄到底應(yīng)下了自己的要求,秦素終是放下了心底一塊大石,遂笑道:“都督大人應(yīng)下本宮這無理的要求,本宮在此謝過。”說著便端端正正行了一禮?;缸映蝹?cè)身避了,再度無奈地?fù)u了搖頭??倸w他這個兄長最吃虧就是了?!罢f來,我一直有點奇怪,為何祖父不曾將遺詔之事告訴于長兄呢?”秦素此時便又問道。這是久已橫亙于胸的不解之謎?;笍?fù)誠既然知道遺詔一事,為何不將之告訴桓子澄?為何任由桓子澄獨自摸索?難道桓復(fù)誠也有什么苦衷么?“在沒有絕對的把握前,此事當(dāng)密?!被缸映握f道,邁步往回走去,語聲冰冷:“不過,祖父與呂氏走得很近,這似乎又從另一個側(cè)面表明,祖父對此,實則是有數(shù)的?!鼻厮仫A眉細(xì)思,心底漸漸明晰?;甘蠈μ拥钕碌亩αχС郑菍ο鹊叟c中元帝的隱形威脅?!澳鞘欠癖砻?,呂氏實為墨氏之事,祖父亦是知道的?”秦素不由又開始發(fā)問,總覺得這其中還有些事情說不通?;缸映无D(zhuǎn)身往回走,腳步暫緩,語聲亦是遲遲:“祖父到底知曉多少,我無法推斷,他老人家是在我九歲那年離逝的,而在祖父臨終前那幾日,父親……將我與母親皆遣去廟中,為祖父祈福。”秦素訝然地抬起了頭。居然還有這樣的事?桓道非對桓子澄之忌,竟到了如此程度,連桓復(fù)誠與嫡長孫的最后一面,竟也被他攔下了?!拔也?,祖父應(yīng)是有心相告,卻告之不及罷?!被缸映握f道,語聲淡淡?;傅婪菍z詔之事半點不知,可見老桓公到死也沒把這事兒告訴他,就如先帝瞞下了郭士張,以及秦宗亮到死也沒把遺詔之事告訴秦世宏并秦世章一樣。有些事情,不說比說好。正如靖王所言,這世上最大的保護(hù),莫過于“不知”。如此思忖著,秦素心頭微動,便又問:“呂時行現(xiàn)下如何了?”“跑了。”桓子澄停下腳步,回頭看向秦素,目中隱有深意:“自交出遺詔并呂時敏、楊大監(jiān)被我們帶走后,他就一直呆在家中,足不出戶,我派了幾名鬼將暗中盯著,誰想數(shù)日后,他人忽然就不見了?!鼻厮卣痼@地看向了桓子澄:“怎么好端端地,人會忽然不見?”“起初,臣也與殿下一樣震驚?!被缸映握f道,面上難得地帶著些感慨:“后來墨三先生去呂氏宅子里看了看,卻是找出了一條隱蔽的秘徑?!泵貜??!怎么又來了一條秘徑?秦素蹙起了眉,腦海中驀地閃電般記起一事。前世上京地動!秦素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起來。前世呂時行逃往趙國,是在上京地動之后,呂時敏就死在了那次地動之中。而這一世,他也是在呂時敏被桓子澄帶走后,再度逃亡。 秦素略略平定下心神,方才輕聲語道:“那條秘徑,莫非竟是呂時行或者說是墨氏族人,暗自開挖的?就是為了防著有一天陛下或先帝反手相殺?”越往下說,她越是覺得事情已然清晰,心底一片明了:“從前上京地動,呂時敏亦身死其中,秘徑很可能也被堵住了。這兩者相加,呂時行絕望之下,于是叛出了大陳?!薄暗钕抡f到了點子上?!被缸映吸c頭說道,目中有著隱約的贊許:“今世上京地動,呂氏房舍雖塌,然呂時敏卻是活了下來,那呂時行自然就沒跑。墨三先生說,那秘徑開挖的痕跡很新,應(yīng)該是近一兩年間重新修整過的。我又找來呂氏老仆問話,方知這宅子是呂時行親手購置并修葺的,時間就在墨少津死后沒多久。想來,從那時候起,他就一直在挖這條秘徑?!鼻厮芈勓?,一時間又是感慨,又有點啼笑皆非:“這呂時行,還真是一派墨氏之風(fēng)?!蓖A似蹋鲇置C下了神色:“呂時敏與楊大監(jiān),知道這秘徑么?”“他們不知?!被缸映握f道,語聲恢復(fù)了往昔的冰冷:“就算是呂時行的兒女,亦不知這秘徑的存在?!鼻厮亓巳坏攸c了點頭。呂時行半生都活在恐懼之中,這條秘徑,大約便是他最后的恃仗了??v然這恃仗看來有些可笑,可是,這一世,他卻終是用上了這條秘徑,成功脫逃?!翱赡芩€是去了趙國罷?!鼻厮馗袊@地說道。命運真是個奇怪的物事,呂時行其人,似是永遠(yuǎn)擺脫不掉叛將之名?!坝傻盟チT?!被缸映尾灰詾橐獾卣f道,拂了拂衣袖。秦素亦點頭笑語:“都督大人說得是?!边@個人若是留在大陳,肯定是不得活命的。如今他自己尋了出路逃出去,也不算壞事。秦素長出了一口氣。罷了,這些前塵舊事,就在此處終結(jié)吧,多想亦是無益。踩著厚厚的積雪,她與桓子澄回到了長亭之外,卻見李玄度正候在車邊,見他們來了,他便迎了過來,泠泠語聲猶若弦音:“吉時到了,該啟程了?!鼻厮刈呱锨叭?,他便自然而然地攜起了她的手,深邃的眸中漾著疼惜與柔情,如溫暖的春風(fēng),盡拂秦素身上?!暗钕侣飞隙啾V亍!被缸映蔚囊暰€掃過他們相攜的手,眉峰動了動,面上卻仍舊無甚表情,看向李玄度的眼神更是沒半點溫度:“九殿下也好生保重?!边@兩句話并無太大區(qū)別,可秦素卻分明覺得,桓子澄口中的兩個保重,意思很不一樣。前者是情真意切,而后者,聽著有些冷硬。不過,很快地,她便拋開了這個念頭,興致勃勃地看著眼前的兩個男子。名傳大陳的兩位郎君,一個俊美如謫仙、一個清冷如冰雪,無論哪一個單獨現(xiàn)身,也能叫那些小娘子們尖叫起來??扇缃?,他們卻皆在她秦素的身邊。一個是她夫君,另一個,是她兄長。這世上還有比這更美的事兒么?秦素的嘴差點沒咧到耳根兒。真是怎么看怎么美,怎么想怎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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